一个人去游山玩水。以前未曾有过。

那天的阳光温暖，山风微凉，天蓝到无底，蓝到忧伤。这是秋天该有的样子，该有的味道。

寺前泊好车。我拾级而上。一个人游玩，可以率性而为，不用顾及别人的快慢，考虑别人的感受，步随心到，行行止止。孤独，是一个人的自由，一个人的乐趣，一个人的幸福。

没料到，秋行春夏令，霜降节气，庄山又可以听到溪水潺潺之声。虽不若旧时声势（应该回不去的了，心向往之），也甚是可喜。有水，山就有了生命，有了灵魂，有了境界。石润。树荣。虫鸣鸟语皆清澈，云去雾来可皈依。

人也是如此吧，有思想，有精神，有情趣，才有灵魂，有风骨，有境界。

潭水不多，可很是清冽。阳光下澈，细沙溪石，树影，清晰可见。看久了，似乎有水汽迷离之感，无比梦幻。

此时，我坐在水潭边，内心一片空明。人声沉没，流水淙淙，山鸟鸣幽，满山清凉翠绿。苏子瞻云：“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，取之无禁，用之不竭。”

有一只黑蝴蝶在自由自在的翩翩飞舞。秋末还有蝴蝶，甚为惊异。印象中，蝴蝶是一种春生、夏长、秋眠的昆虫。总有特立独行于时序之外吧。迷离恍惚间，我想起和蝴蝶纠缠不清的庄子，一个喜欢与天地独往来的人。

石阶上铺着很多紫色的小落花。虽蔫了，但也不失其美。我捡起一朵放近鼻子嗅嗅，有淡淡的余香。不知是什么花，四下寻其踪影。终于在藤蔓间见到其幽姿，成穗的紫色，高贵而忧郁。花伴侣说是葛根花。不必感叹“寂寞开无主”。“无主”才独立，才自由。意兴而开，意尽而落，不也快哉？！

路旁遇见紫玉盘和露兜簕，如遇故人。紫玉盘，我们乡下叫做“罗”，儿时解馋的野果。如今果子还青，待到黑透后，采食，甘甜可口。露兜簕，可以编织各种各样的玩具，譬如风车、牛角号……织粽最有趣和诱惑力。粽织好后，就回家偷米和萝卜干，三五成群到村后山子煮粽子吃。儿时的记忆，总在不经意间被勾起。越远越清晰。

古人云，登高者必自卑。走走停停，来到了山顶。天地为之一阔，山风无边。风中有鹰在展翅滑翔。挣脱大地，只需一双翅膀。

庄山的高度，正好，不高不低。登高不是为了征服，而是游目骋怀。如花半开，月半圆，酒微醺。

我在一个坟墓壁上坐下来。无意冒犯。向西而望，青山如郭，稻田纵横，黄绿相间，煞是好看。阳光下的屋舍，历历在目。此刻，我不是去想墓主是谁，生前显赫或穷困潦倒，终不过都是一抷黄土的事。我在想，人死后，总往青山里送，除了风水外，是不是骨子里潜有山林情结，生前为红尘所牵，死后解脱回归？

往南走，可以看到古城全貌。古城像一个历经风雨的智者，头枕庄山，面朝大海，静静地躺在那里，安详而静谧。海辽阔而苍茫，当年千帆竞发，涛声入梦，该是很诗意的事吧。

妻来电话说，小孩要去海了。游兴也尽，于是顺阶而下。

.10.27（九月廿二）听雨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