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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曹荣芳,女,七零后,湖南永兴人,常居株洲,现供职于某高校从事校报编辑工作。
自然之声曹荣芳
叶签近几年,我的书房里,会常备着几包叶签——用废旧的书压平整后做的树叶书签。这个个人“保留”习惯不记得始于哪一年,反正就是养成了。春来好赏花,秋至宜啖果,我却逆了春花秋叶之序,于自然之中,独爱了片片春叶。
先说秋叶。这个季节的叶片,满山遍岭地随着果实的成熟变得五彩斑斓。一些观赏树,浑身散发成熟韵致,恍若一群使人浮想翩翩的美妇人。然而,这个季节又不免干燥得紧,树叶一旦落下,水分很快蒸发掉,往往只消在露水中过上一夜,叶片就会变得皱巴、枯萎,原本好看的色泽憔悴不已,与在树上时有着天壤之别。我每每把掉落的樱花、红叶石楠等树叶比作腊肉,它们一片、两片、三片……零落满地;或者一片叠着一片,三五成群,又或者堆成堆。草地上的落叶一多,那光景,处处都是浓厚的残败感,触目惊心。尤其是人行道上的落叶,落也秋风、乱也秋风,叶片之间随便动一动,就会发出清脆而无望的音响,空洞之下,竟不知它们要往哪里去。寒露过后,雨水或稍多,变了颜色的树叶就更是跟块又脏又烂的抹布相似,其间的腐烂意味令人怜悯而有萧瑟之意。每念及此,几乎要憎恨起秋风来。真是春红谢尽人憔悴,秋颜落满心感伤。然而,秋风总归是要吹它的,人的精气神却不能跟着秋风吹跑了。
树叶于人,是季节变换 一道合乎情理的心理屏障。在秋冬之隔,过了这一道天然屏障,人心简直都要跟着叶子的枯败而萎落了。所以,我的叶签从不使用秋天的。
四季当中,夏叶浓密,正带着浑身的劲,轻易难舍树木;冬叶则失之冷落,树干都无法畅通汁液,况乎叶梗?叶梗不复精神,叶片就难获逸致了。相比各个季节,春叶使人更容易心生敬慕——春花接二连三地落了,只有春叶,却绿得更浓更坚决,坚持着它的守望;春天的落叶有窥一叶而见一季的情致,身之将亡,而韵致增发——雨水浸润着使它们腐烂,归了泥土,作了肥料,适得其所。这是希望。
在株洲,不必去远处,家门口的神龙湖便是捡拾落叶的很好去处。南方的春天,雨水丰足,空气湿润,神龙湖似乎占尽水草丰茂的近水楼台先机。你可以从任意一个你愿意进入的口子进入神龙湖。在人烟稀少的时候置身其间,周遭只见花草树木,只闻鸟鸣雀闹,鱼在岸边、桥下活泛地伴游,使这里宛如桃源盛景,处处蕴含着诗与歌。路过狭窄的地方时,一根细枝条冷不防从幽林里伸出来,望你脸上或者背上轻扫一下,使人一惊,随即会心一笑。春花幽香附体,但却稍显得稠密过度,因为恰是这不能常驻的花一多,便显得庸常,少了很多稀奇感,更甚者,使人产生忧思——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常在,花开末期,“绿肥红瘦”,真真的使人伤透了心。此时,草地上的落叶,飘得自在,奉春水丰沛之故,它们不会被空气夺走了水分,所以,一经落下,很是娴静地躺上好几天都是刚落时的那般润泽。今天你看到红是红,*是*,紫是紫,青是青,过几日再来,仍复如此。
我一般不会从树上直接摘取树叶加工成书签。落叶于我,意味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。无人之际出游神龙湖拾捡落叶,一个人走在路上、草丛里,甜蜜蜜的,直觉得了莫大的福分。我自然不是花仙,也不是树神,然而,置身春天里去做一件小小的、自己喜爱的“无用”之事,于颇不耐烦的平日琐碎中放下心来,善莫大焉。欢欢喜喜地捡了叶子,回家,把一叠红红**的分别夹在书本中。大约每二十页夹几片树叶,过两三天,把叶片拿出来,换着夹到别的没夹过的书页中。如此反复一两次,等过个一周两周的时间,拿出来时,只见叶片平平展展,脉络清晰,连上面的虫孔凹是凹,凸是凸,似在瞅着人窃笑。厚实而脆生的樟树叶是青灰或者灰*的,闻一闻,还含着清香;柔韧的枫叶有红*二色;石楠的叶片是红灰的……
入夜了,神清脑醒之时,预备读书。窗外风声阵阵,室内书签暗香,如此情状之下看书,岂非如端坐树下?自然清新之风拂面,愉悦哉,快哉!
微雨都说 四月天,可当繁花却盛,花事已过,绿意盎然,五月也不赖。一个早晨,微雨如约而来,空气有些湿滑。大约仅仅是想就着这番光景对着时光撒撒娇,像小时养过的狗一样,心情来了,往地上一躺,就地翻个滚,这舒适,这惬意,足够刺激到身上角角落落的任何一个细胞。于是,我便赖在阳台上,心里想着线条一样不知被谁扯过去的时光,和儿时在我脚旁滚了一身灰的狗,不肯早些上班去了。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花花草草中,呆呆地向着窗外一直看。
对面相邻的这栋楼,还有很多房子没装修。窗口是灰黑的,一个接一个,整齐地排列在雨中。楼房因其厚重而庞大,又是新建的,既无新意,更缺质朴,故显得蠢拙不堪。毛茸茸的雨便在它们的面前飞呀,飞呀,像布匹的细纹,纹路中透着文艺范儿,还满是故事。真的,据说透过微雨,是能见得到过往和未来的——只要你爱想象。
别看这雨它柔柔细细的,待到众雨飞落,场面却不一般地宏大起来。
这会儿,不知是微风的原因,还是微雨本身的原因,抑或是微雨间相互吸引又抵触的原因所致,渐渐地,越来越多,天幕就布满了愉快下落的针尖嘴儿,恰如一幅纯色的空濛的水墨画。
精灵一样的它们,细细碎碎,密密麻麻,彼此之间相互触碰,迅即又相互分开,绝不相连,灵动中或旋转,或漂浮。在它们自由体降落的过程中,必得经过长长的的曲线,这期间,不知要经过多少个小弯弯,但它们仍然执着而忘我地飘着旋着下落。
这是属于它们的舞台。
这个季节的微雨,似乎与大地上忙碌的其它生物格格不入:凡间自忙碌着凡间的繁忙,而微雨,却在自顾自地诉说着什么。与其说,它们是接受上天的安排,不如说,它们是在与美好的彼此倾慕中虚度和消耗彼此的时光。
我突然间对这微雨生出了许多的怜爱,进而反观到自己作为人类而有的卑微:世人由来都只肯赞美雪的好,却独独忘了惯常之中,悄无声息地化润着我们灵*的那份美好。
朴树楼下有一棵朴树。
初见时,我并不认得这棵树。 眼,普普通通,一闪而过。再看,就不一样了。我看到的是,它生得柔柔弱弱,枝桠很多分叉,细细碎碎,弯而不垂。多看两眼,越发感觉到,这树,生就普通,却对自己的生长充满了信心,绝无半点怯懦可见。
春天发出了信号后,只见得它的枝枝叶叶,婉约间,显露十足柔性和灵气:从它光秃时到生出嫩芽,再到出叶,可叶片的颜色始终如一,未曾染上极端成熟的墨绿。无论是清晨的,还是傍晚的阳光,一经照射,它的叶片会绿到晶莹剔透,像一群庞大的蝴蝶在翻舞,姐姐妹妹的统一了着装,然而其形态又各个颇具了个性。尚未舞动呢,树下的人就已经看到了它们灵动。那么清新,又那么富含温情,令观者满足感油然而生。如果说哪一种植物不需要花的点缀,大概朴树是可以作为树中的代表。我相信,它自己就是四季常开的花——想着它枝叶伸展之时,其情状,远胜花开。
人的骨子里,始终有着功利的低等特性。他们以是否有用做标准,来品评每一种可能被他们掌控的生物,甚至同类。照这个道理,散漫随性的朴树大概是毫无用处的了:没有花,它大概只有被人忽略的份;没有粗壮可成家具的腰身,放在农村就是被当成柴火烧了——而人,却是很注重凡物“大”的特性极其利用价值的。我不知朴树是否有知,但见它不论世事,不紧不慢地做它自己,便十分情愿地认为,它对 的一切,其实了如指掌。
朴树不言也不语,从楼上往下看去,她恰如一个美丽大方、恬淡宽容的女子。对世间四处流动的浊气,她会不动声色,一一地哈气吹散。恒定地陪伴她共度时光的,风雨之外,只有她自己的真情,还有一个恰巧住在她旁边楼上的我。
秋之晨早七点不到,趁着校园尚在一片安静中,我决定去学校后山走走。
入秋以后,天有点灰,还下着蒙蒙微雨。通往山上的路,不远,大概只两三里。我走的路线,是要路过图书馆、教学楼、学生宿舍等地的。布克书店在图书馆楼下,它还没开门,却见五六个学生背着包拿着书在图书馆门口了,他们边看边等。
图书馆前两棵高大的樟树,前一向*了叶子,现在却又见一片新绿。绿意盎然使它们站在秋风萧瑟中,姿颜不改挺拔俊朗。馆旁没有建筑物的空地上,野草丛生,一些不知名的鸟不知在哪儿,四面传出它们的欢闹声,此起彼伏。至于空地上的花花草草,有爬的、缠的、举的、傲的……无拘无束得很,在极微的蒙蒙细雨中,俏皮而各显神韵。植物们开出的花虽然不多,却也有好几种,我所知道的,就如紫色和粉红的牵牛花,明*色的千里光以及葛根花,各种石蒜科的花在秋季也是开得十分热闹的,更不必说那些我喊不出名字的花,每一朵花都似乎满载了大自然的爱怜,开得清新又自在,使人于灰蒙、枯*间接收了无限生机与美丽的传感。
这清新柔和的序曲,演奏得使人心生美好。
教学楼前的草坪上,已经落了不少的枯叶,恰似一床土褐色的松软毛毯。桂花树站在草丛上,显得很打眼——远远望去,树身上正热烈着呢。密密匝匝的树叶里,有更为密密匝匝的花簇,密密匝匝地冒着头。晚开的它们在前些日子,该是如何奋不顾身、没头没脑地开放啊!看这一棵树,缀满了一簇簇嫩*的花;再看另一棵树,花满满当当的,显得更多。这情形,恍若一个高明的魔术师刚刚在这里玩了一场游戏,还没来得及收走他的道具。大大小小的桂花树,约有十来棵,带着人类望不尽的欣喜,看不完的繁华,让人明白,一个一年之中开花仅仅三五天的树种,却拿出用来迷恋世间的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劲,绽放自己。它是把一年开成了它的一生,而人只有站在树边犯傻羡慕的份:花开成这样了,我是谁?我在哪儿?我又要到哪里去?
呆立了一小会儿,风刮过面颊,才想起这时候的桂花繁盛则繁盛,香味却在发出信号:今年的桂花本已晚开,禁不起深秋的风来回地刮,已然过气了,香则香,却香得乏力。眼下,风作主,剩余的香味飘到哪儿算哪儿。这自然有悲凉色,虽然,我坚信季节的本色总是寒暖兼备。然而走近了看,却更无法忍受,*绿而苍白的花瓣在萧瑟中的风中,像极了大病初愈之人。
我终于不忍细看,于是继续朝前走。
学生开始三三两两地出来活动了。他们走在路上,恰到好处地点缀着这清凉的秋日雨晨;两三个还在*训期间的新生,骑着崭新的越野自行车从我面前飞奔而过,发出轮胎与地面接触时的扯胶带一样的声音。教学楼里自然是还没有任何动静,学生宿舍也是一片悄然。除开校园外依稀传来的车马声,和这里完全没有关系。这里静的静,动的动,呼吸、舒展的活物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。
到山脚下的时候,雨比之前大了那么一丁点,灰霾的天空里隐约有雨丝划过的痕迹。这倒显得更好了。适度大小的秋雨,其在温度上能明显感受到的寒凉之意,却像是一种由暖而冷的过渡,像是一种必须,充满了某种程度的仪式感。
上山的小路有两条,一条高一点,一条则低一点。高点的要穿过一片观赏桃林,低一点的那条,路经的植物更多,也更为我所熟悉。我于是走上了低一点的那条路。
一路上,月 被修剪得平平整整的,有花,也还有香。我想起了教学楼前无望到冷寂的几树繁华,于是快步走。山上的虫和鸟,不停地发出畅快、通透的音声,透过清晨带着雨的空气,直达人的神经。不过,就是见不到它们的真容,到底是在洞里?窝里?还是树下?这不免使人感觉遗憾。正走着,突然,一道黑影从一棵紫荆树间“扑啦啦”地振翅飞走,伴着“呀”的一声鸣叫。这只显得仓促而鲁莽的鸟儿,遇到了什么事?或者,是它调皮,可以和同伴嬉戏?不过总之,它的速度太快了,我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鸟。
面前的紫荆树,稀稀拉拉的叶片与它们繁华鼎盛、紫花如云一样的时期搭不上半点关系。大点的叶子都已经褪尽,倒有不少新生的嫩叶,*绿*绿的。一根荆条上下大约七八片叶子,长成心形,或者说是桃形,站在树下,看它们精神抖擞地在天空舒展,宛如恋人和亲朋好友,恋爱的恋爱,私语的私语,像一幅千姿百态的众生图,但都于静默之中发出各种不曾通过耳朵却能直接进入脑海的音声。稀少的叶片虽说显得寂寥,但毕竟与荆条在这个季节的枯瘦感倒是相映成趣;再说,南方的秋冬晴雨无常,多半天干物燥,它们也要减少自身的水分蒸发,以便自我保护。
前面就是红叶李了。初看到它们油亮的暗红色,忍不住一惊——它们缀着的浅粉色,似是一朵朵小花。我屡次见识过红叶李花闹枝头的盛景,花落成毯并不颓废的优雅,所以,很清楚它们开花的季节并不是现在。我走进了去看,想要确认这是不是花朵。看清楚的那一霎,受宠若惊突如其来——这一片树林中,星星点点缀在上面的轻粉色小小团,正是我熟悉的单瓣五瓣小花!如果,把这些树比作女子,那么,紫荆树自然是一位窈窕的古装女子,“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”——在林间,所谓伊人,不惊不忙;而开花时节的红叶李,则一定是一位身穿碎花裙、脚穿舒适软布鞋的民国女子,她刚刚轻轻盈盈走出教室,看到你,像遇到不辞而别的久违的情人。那一刻,她带着笑,含着泪,一动不动地望着你,不喜也不怨,涵养极为深厚。这让人简直要产生了无限爱怜。此时的红叶李,花儿不多,却一点都不显得清冷,反而更突显了它在这片林中因柔美而产生的端庄与安详。它的枝丫散得开,互相勾连,但又空濛,缀着的猩红色叶子蒙上细雨后,亮亮的。它浑身透着小的气息,静的娴雅,柔的内力,亮的引力,以致终于生出了爱的和谐。
山顶上已经有了朗朗书声。以往,山顶也是我的必经之处,但是这一次,我决定止步,不再往上走了,因为在久未亲近的这座山上,我已经得到了到目前为止 的馈赠;而且,我得回家去做早餐。倘若某一天路遇山神,我必定要亲口告诉她,一个耽于生活杂务的人,一个常怀感恩自然之心的人,是多么愿意长长久久地和她结交情谊。
你说,山神会怎样回答我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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